墨言

  一個人靜悄悄走在街道上，現在是凌晨3點，快接近30分了，至少手上那個鑲著鑽石的手錶是這樣告訴傑諾特，

但誰又能知道這個手錶的主人會不會因為要趕上公車而撥快時間，或純粹要催眠自己而把時間往回撥10分鐘多睡一下午覺，

誰也不知道事實，連那個主人也無法回答他，反正傑諾特才不在意這些小事，

3點對他而言，只是少了車聲可以寧靜散步的時光，少掉輪胎在地上插出的摩擦噪音，喇叭像棒槌不停撞擊耳朵的感覺也沒有，

這才是傑諾特關心的一件事，3點幾分不重要，他想要的，只有安靜。

要說散步對傑諾特的重要性，就像是ㄧ隻狗需要根肉骨頭一樣，時不時拿起來玩一玩紓發心理的癮頭，否則就牙齒不對勁，

傑諾特搔搔頭，狗?  最近的確和這些畜牲很像。

他走過ㄧ顆快掉光葉子的樹，笑一笑，再看了一次錶，錶上的分針顫動著，滴答，滴答，

就和血的聲音一樣節拍，滴答，滴答，傑諾特高興的哼著，並隨手擦去掩蓋半邊手錶的污漬，

這些還沒乾的血影響他看錶，滴答，滴答，是第幾個人啦?

最近自己真的跟狗很像，麥文老師說過，人和動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會限制慾望，要符合社會上的規範，不要用自私的眼光看世界，這才是人和動物最大的不同，

那時傑諾特高興的鼓掌同意，但再看看現在的他，不就是不限制欲望在任意妄為嗎?

可是，傑諾特抬頭看一眼黑漆漆的夜空，幾顆光芒穿透工業污染的星星在閃耀著，但爲什麼那不是自己呢?

自己只能像其他的星星一樣被蓋住，被人類遺忘，為甚麼就不能當那幾顆被記住的星星呢?

這個問題讓傑諾特停下腳步，他手掌顫抖，蕭恩會說有個看不見的炸彈在他手心引爆，

碰!手發狂的舞動，每根指頭有自我意識的跳舞，嘟嘟，滴答，碰!

真的很像呢，這就是他克制不住慾望的最佳說法，那種想要被記住的慾望真的很難管。

這又是他佩服蕭恩的另ㄧ個原因，他沒有這些慾望。

想到這，傑諾特又馬上恢復散步運動，也只有這樣才能把他和畜牲脫離，限制他的欲望，

牆上潦草的塗鴉閃過眼角，一個女人被勒住脖子跪在地上，男人邪惡的揮動鞭子，怎麼會有人這麼奇怪畫這些，還在大街上?

不，傑諾特在仔細看一下四週，不知不覺來到個小巷了啊，前面有個鐵絲網擋住他的路，要是在不停下來就會變成烤肉網上的牛肉傑諾特了，

他馬上止住腳步，後方揚起幾篇過期報紙的碎片，地上還有些龜裂的針頭，閃閃發亮的大概是些銹掉的斷針，燒焦的菸蒂味隱隱傳到鼻頭，

哈草區，傑諾特知道紐約是這麼稱呼這種地方。

傑諾特在乎的只有散步，才不管這些，剛剛手掌的顫抖才好點，現在炸彈又再次倒數，汗水沿著手指水管滴到地上，瘋狂竄動的手像灑水器一樣朝黑暗的角落揮灑出去，

欲望又來了，傑諾特緊張的縮一縮，不行，再下去是第幾個?

手錶的主人是第三個，當傑諾特猛力的往他肚子插下一刀時，他的眼神告訴自己，他記得我了，永遠記得，不會忘記，就像卡在他肚子上的刀，不停湧出的鮮血，

他用手掌去記憶那個傷口，吃驚的來回撫摸，而另ㄧ方面，他用眼神去記憶傑諾特，用那種絕望的神情，

太好了，那就代表他知道是傑諾特殺死他的，手錶上的血就是這樣潑濺上來的，

再看一次錶，那個人記住自己的興奮感又湧上來，手似乎也舒緩了一些，

還不夠，傑諾特沮喪的想著，街上成千上萬的人根本不知道傑諾特的存在，就算打某個人一拳，也只會給那人驚訝，

他隨即又忘記是傑諾特打的，只是記住那一拳，被吵死人的車撞到也是，每個人只看了一眼，又忘記傑諾特正痛苦的躺在馬路上，慘叫再大聲也沒人理，

沒有人記住過傑諾特，除了那些變成屍體的倒楣人。

傑諾特打從有記憶以來就被人遺忘，現在，他努力表現讓大家記憶，第一個人是因為裂開的頭才知道他，第二個人則是斷掉的頸子，

通常一天這樣已經夠了，但此時，站在黑暗的哈草區，傑諾特聽到慾望的引爆線，一個呼吸聲!

他輕聲靠向那輕微的空氣顫動，儘管傑諾特無法被記住，但腳步聲可以，他們會聽見腳步聲，只是不知道是傑諾特，他比腳步聲還不如啊。

傑諾特躡手躡腳的朝一個扮演的紙箱移動，真可惜，不論那被撕開的瓦楞子裡頭躺著的是誰，這倒楣人出生到現在賴以維生的循環系統將害死他，呼-吸

發顫的手現在變的穩定，就像做手術前應有的樣子，傑諾特的左手無聲的移開掩蔽物，熟練的動作配合一雙精明的眼睛，在挪開所有紙板的後方，是ㄧ個女人

年紀很輕，大概只有20歲出頭，金髮凌亂的披散在腰間和胸前，閉上的眼睛看不出顏色，

但就外觀打量，有點高的觀骨，細緻的臉龐，圓滑的形狀，微微起伏的胸部，是個熟睡中的美女

傑諾特記住該記住的事情，再來換她了，傑諾特右手敏捷的按住對方嘴巴，猛然驚醒的女人用蜜綠色的眼睛瞪住節諾特，但馬上渙散，

"記住我!"傑諾特大喊，左手拿出擦乾淨的摺疊刀，女人瘋狂的掙扎，兩隻手胡亂向前揮打，

修長的指甲使盡全力的抓扭害她窒息的東西，腿上的高跟鞋在一兩次的踢動下飛擊到傑諾特的胯下，

但傑諾特不為所動，因為女人只記住這個恐怖的情境，不是記住他。

"記住我!我是傑諾特" 手上的摺疊刀開始工作。